读书翁《幸宠女将》第4章 世子
呵，世子没疯？那我惨死的西夏子民呢？
青岚心里如伤口覆盐，疼进心。
罢了，都是手无缚鸡的平民，谁能庇护他们便是他们的天。
几个粗衣男子越骂越起劲。
青岚定着心，看向他们，开口插了一嘴：“西夏女魔头虽死了，但西夏主军还在李承手里，为何世子要乘胜追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人愣了愣，眼前这素静的俏颜女子，模样温婉，开口却是冷声正气的。
“小娘子，想来你也是懂点兵家常事，世人也觉得奇怪啊，与正因此事，即使守住了西北官家也不是太满。”
“本说赶西夏退兵便好，西北兵力本就薄弱，打的越久越不利，听说这世子本是能杀了李承。
那男子说到这压低声继续道：“好似后方又出现了另一批人马……”
“不过既能砍下手臂，怎的就没杀着。”
“可惜了，倒给他喘息的机会。”
青岚一闪而过的诧异：“另一匹人马？”
“不知，听说罢了。”那男子摇了摇头，还沉浸在西夏领将没死成的遗憾中。
青岚低头不语，待内心情绪稳定了一番，她才起身往寺里走去。
十三四岁的脸庞满是隐忍的痛楚，周身释放阵阵杀意，震的路人无故打了个冷颤。
小歆与乐之两人一脸茫然，自家姑娘什么时候能对兵家常事说上两嘴。
酉时，上香的人走尽了。
空旷的房舍暗沉沉，香台供奉着地藏王菩萨。
寺里僧人拿着扫帚，轻扫着阶梯，发出呲呲摩擦声。
阳落南山，蒲团上跪着一道身影，青岚一身素衣，玉簪挽青丝。
她念佛吃斋，与世隔绝，眼里如枯井灌水，滴落暗灰蒲团，弹起尘灰。
此刻青岚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西夏女魔头，不是独撑家门的“花木兰”。
她是她自己。
青岚想起那年冬天，自己的母亲生来不会说话，在知晓自己要出征北宋时，日夜绣出平安符去寺里跪了五日才求得大师写上平安二字。
可我终究没能回去….
青岚眼神空空又无集聚点，嘶哑着声自顾自道：
“一个没声的人难过时是如何哭出来，是不是声嘶力竭都不能够。”
回应她的是幽暗静寂的空壁。
“等我…等岚儿杀了世子再回西夏。”
小歆站在门外听房舍内有丝丝低泣，担忧的唤了几声，不见回应。
“生死茫茫，魂想异乡，唉。”
那僧人扫完地，悠悠开了口便顺着余辉下了山。
次日
东京几位书生公子沾着晨露，摇着折扇，在法园寺出处站着。
几人身着富贵华丽的绸缎，气度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引来上香素人的侧目。
这法远寺毕竟不是相国寺，建在东京旧城外围处，上香的大多是种庄稼的贫苦百姓。
平日倒是见不着与这古朴寺庙格格不入的人。
几人谈笑风生,悠悠踏着大步往寺里走去。
“今日甘兄兴致盎然，想着来这城外寺庙拜菩萨。”白衣男子看了看周围随口出道。
那位甘兄面上带笑，语气益出些许激动：“这菩萨真人自是喜静时才听得清你许些什么，我家夫人快临盆，想为她与孩子求一个岁岁平安。”
恭喜恭喜。几人听后拱手贺道。
“法园寺虽不如相国寺那般奢华。却是有种古老暮色般的威严像置身仙境般。”
“可不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我母家亲戚，上次家里有个老人寿终正寝，办了丧后的那几日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睡得他浑浑噩噩，浮游天际。”
“来法园寺拜了菩萨后，当晚就睡的踏实舒服了。”
灰衣男子嗤笑一声：“家人有何怵的，所念之人夜夜希望在梦里。”
“甘兄说的是，说不定这来来往往的上香人，心里便是来求菩萨让所念之人梦中一叙啊。”
“是有此说法，思念已故之人不就希望他来自己梦里吗？”
“炎兄可有要求的。”白衣男子谈兴起，扭头看向一旁的男子。
赵晔笑着摇了摇头，静静在一旁听着。
世人不知这如玉般的男子是北宋世子，不知他杀人如麻心狠手辣。
更不知他心里戾气如洪河。
他手里把玩着东西，双眼细长轻挑，脸上带着纨绔的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如沐春风。
引得周边上香的娘子看红了脸。
世人皆传他披上盔甲是有谋有计的北宋世子，脱了盔甲，他如世家公子般惊风才逸，一点习武粗犷模样都不见。
对北宋子民如谦谦郎君，又不喜以世子身份出门，便是世子时带上半张面具。
平日喜欢混迹书生公子或纨绔子弟身边玩乐。
几人说完便怀着虔诚的心往庙里走去。
青岚在地藏菩萨前待了一夜直至外头传来女子私语。
小歆心疼的紧，忙扶着她从后门出去：“姑娘何至于如此伤自己，身上的伤本就刚刚好，这初春夜又凉。”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青岚白着脸对她笑了笑，又摸摸她的小手示意自己无事。
杏黄灰暗院墙上赭暗色屋瓦晃了眼，檀香入鼻，开了叶的绿景树下红丝带蛇形飘飘，青岚只觉脚底漂浮，思绪神游。
“乐之呢。”
“乐之姐姐下山找张大夫开药去了，还准备去买姑娘爱吃的玫瑰酥呢。”
“玫瑰酥”青岚默念着，缓走了几步，眼里突然闪过几道白影，其中一男子站在鼎台前正作揖！
青岚微愣，眯眼又看了看。脑里“轰”的一声炸开。
世子！
身体的麻触冲击着四肢，心口隐隐作痛连呼吸都困难，她死死咬住嘴唇。
赵晔见栏边站立着一素容苍白的女子，明明生的体面娇小，细勾长眉，偏偏眼神带有隐隐的杀意。
他从鼎台走过来，与青岚擦肩而过。
赵晔来到地藏菩萨前双手合掌跪了下去。
闭眼前一丝压抑的苦楚显露，又被眼皮覆盖了去。
青岚看着他背影，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本能摸了摸腰间，又抬脚快步离去。
“来日方长总有带刀的一日…”
她对世子心里有莫名的恐惧，那一箭穿心的痛，众士兵惨死的画面，腐尸裹起的场景，只要看见他便会浮现在脑海。
在去斋房的路上，她脸色愈发苍白，即便是走在清凉的石道上，那额上汗水也是不停的浸的浸入鬓发。
“四姑娘，四姑娘。”耳边响起小歆清脆的声音。
嗯。
奴婢背你上去吧。小歆一脸正色，她以为自家姑娘是累着了。
青岚低头失笑，心里不安被眼前的呆愣的丫头打散开来：“你比我个头还小怎能背起我。”
小歆闻言来了精神，跑到青岚前面蹲下：“姑娘上来试一试呀，奴婢很有力的。
青岚拉起她，如长姐拉妹妹般，柔道：“好了，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