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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看着沈稚鱼,眼神里带着恳求。
“稚鱼,我……我想跟你聊聊,就一会儿,可以吗?找个地方坐坐,或者……就在楼下走走?”
沈稚鱼拒绝得干脆利落,侧身从他旁边走过。
“不方便。我要带孩子去玩,他饿了,也怕生。而且我似乎也不认识你。”
怕生。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言行之心上。他是她曾经最依赖的哥哥,如今却成了她口中需要让孩子怕生的存在。
他养了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熟呢?
这丫头难不成真的忍心不认自己吗?
他连忙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语气急切又带着点委屈。
“我不会耽误你太久,就十分钟……五分钟也行!稚鱼,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回来吧,我还是你的家人,你还是得回来的,我想……”
沈稚鱼仿佛没有听见,步伐加快了些。
她怀里的陆念安却在这时扭过头,大眼睛瞅着后面那个紧跟着的坏叔叔,突然伸出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迅速把小脑袋埋回妈妈的颈窝发出咯咯的轻笑声。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对他充满排斥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抱着孩子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二天,几乎在同一时间,沈稚鱼牵着陆念安的小手走出家门时,那个身影依旧出现在门口。
言行之看到她们,眼睛亮了一下再次蹲了下来。
这次他手里多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玩具车模型。
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自然真诚,将手里的玩具往前递了递。
“安安,早上好。你看,叔叔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喜欢吗?”
陆念安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那辆闪闪发光的小车,但他很快想起了妈妈的叮嘱立刻用力抱紧了妈妈的腿,把小脸藏起来闷声闷气地说:“妈妈说不可以要陌生人的东西!”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是你妈妈的哥哥,我们以前关系……”言行之急切地想解释,却在触及沈稚鱼的目光时哑了火。
他不敢再说了。
生怕她再生气。
沈稚鱼看都没看那玩具一眼,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柔声道:“安安真乖,我们该走了,今天要去试听新的美术课。”
她牵着孩子从言行之身边径直走过。
言行之站起身。
“稚鱼!我只是想弥补……想看看孩子,想跟你道个歉,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沈稚鱼脚步未停:“言先生,我们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你的弥补,你的出现对我们而言只是困扰。请自重。”
第三天,天空飘起些小雨。
陆沉公司有事早早就出去了。
她撑开伞将陆念安严实地护在伞下。
抬眼间,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言行之仰起脸,努力地对陆念安笑了笑。
“安安,早……早上好。”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试图拿出礼物,也没有再提出要聊聊的请求。
沈稚鱼的心,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
她想起纽约寒冬里那彻骨的冷,想起他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羞辱伤害……
眼前的这点湿漉和落魄,又算得了什么?
陆念安趴在妈妈肩上,看着雨水中那个蹲着的看起来有点可怜的叔叔只是歪着小脑袋。
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雨丝渐渐变得绵密,打在言行之湿透的衬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可在这样的痛苦之中,竟然诡异地滋生出一丝满足。
还能看见她,真好。
昨天晚上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彻查了沈稚鱼离开后那段时间在国外的所有记录。
当那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放在他桌上时,他几乎没有勇气翻开。
一整晚,他颤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看了下去。
每一行字都在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眼红了一夜。
读书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