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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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场时,佣人奉命来催林望舒回主宅“领罚”。
连林家那边也发来急电,骂她这个女儿怎么这么不中用,连个男人都管不住。
从小她在林家就不受待见,母亲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却不得父亲宠爱。
两人结婚,不过是贪图母亲背后的那点儿钱和势力。
后来父亲借了她的势飞黄腾达,刚有钱便带回来一个女人,说自己找到了真爱。
甚至那女人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年龄较林望舒不过小了一岁。
林母一气之下急火攻心,病床上躺了一年后人就没了。
在那以后,林望舒似乎就成了家族里唯一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她为了林家忍辱负重,将自己踩进土里,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从头到尾的谩骂。
就这一刻,林望舒突然不想再坚持了。
她蹲下身用冷水一遍遍冲洗满是伤口的手指。
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回到租住的小旅馆,她从枕下翻出那叠账户调查资料。
借着昏黄的油灯,林望舒将张管家的签名与早年顾家老宅文件上的笔迹反复比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又想起林家急电里的内容,顾野那句“交易结束”像淬毒的针,扎得她心口生疼。
她没有再犹豫,将资料、林家项目相关的文件仔细叠好塞进贴身布袋。
又趁没人回了趟宅子,把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最显眼的桌角。
行李极简,只有几件换洗衣物。
她本就没从顾家带走什么,如今也无需留下痕迹。
天未亮,北平城还浸在一片死寂中,只有巡夜人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林望舒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多年的地方,没有丝毫留恋轻轻带上门,身影很快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她没走正门,绕过后巷坐上了提前约好的马车,直奔火车站——
她要去天津,那里有母亲家里早年的旧部,或许能为她寻一条生路,也能让她彻底逃离顾野的掌控。
……
顾野是在日上三竿时回到主宅的。
沈清芸只是吃多了闹肚子,并无大碍。
他安置好她,才想起晚宴上的“账”。
推开客房门,空无一人,只有桌上那份离婚协议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拿起那张单薄的纸,指尖划过林望舒清秀却决绝的字迹,嗤笑一声随手扔在桌上:
“耍性子的把戏。”
他笃定没了自己的庇护,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林家小姐,在外面撑不过三天就得哭着回来求饶。
他压根没把林望舒的离开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这个女人三年来逆来顺受,早已没了离开他的骨气和底气。
她的不告而别,不过是想博取他的关注,是黔驴技穷的小把戏。
“正好。”顾野转身拨通了下属的电话,“通知下去,启动补婚礼筹备,场地就定在城西的玫瑰庄园,按最高规格来。”
“清芸喜欢白玫瑰,整个庄园都要铺满,再联系最好的珠宝设计师,给她定制一套专属首饰。”
电话那头的下属连忙应下。
顾野挂了电话,又拿起桌上的婚纱画册,仔细翻阅起来。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与方才提及林望舒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他亲自敲定婚纱款式、确定宾客名单、挑选婚宴菜单。
甚至连婚礼上播放的音乐都要一一试听,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全程笑意盈盈,眉眼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仿佛林望舒的存在,只是他与沈清芸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如今绊脚石自行离开,他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奔赴他的“真爱”。
沈清芸依偎在他身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柔声问道:
“顾野,望舒她……真的不会回来吗?”
“回来又如何?”顾野握住她的手,语气宠溺,“你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她的离开,不过是提前成全了我们。”
他低头吻了吻沈清芸的额头,与她虔诚拥吻。
他满心以为,林望舒迟早会低头回来。
直到三天后依旧杳无音信,顾野竟然有些慌了神。
“夫人还没回来吗?”
下属面色犹豫:“还没有……需要我们派人去找吗?”
“不必,她以为自己是谁,值得我大张旗鼓。不过是小女人闹脾气,为了林家她也会回来的。”
顾野语气冰冷,却隐隐透着一股心虚。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林家人求见。
顾野闻言眼睛一亮,摆好了架子等着林望舒来向他示好求饶。
却不想竟是林父拄着拐杖闯进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顾野!你救救林家!望舒她不见了!”
“什么?她不见了?!”
顾野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听到这话时突然裂了一道口子,呼呼地刮着风。
他眉头紧蹙,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不过是闹脾气去哪躲着了吧,不管她自己就回来了。”
说完,整个司令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顾野没有了底气,他眼前闪过的是林望舒手腕上的烫伤、离婚协议上的签名。
还有她那句,你会后悔的。
一股莫名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低沉着嗓音下令:
“派人……立刻派人去找夫人,把北平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可下属们查遍了北平的旅馆、车站、码头,却连林望舒的半点踪迹都没查到。
那个被他肆意羞辱、随意践踏的女人,竟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读书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