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人如其名,我瞧着四妹妹是欺世盗名之辈,外面的好名声,该不是四妹妹自己散播的吧?温婉恭谦,林下风致,闺秀之范?”陆明月微挑秀眉,眸中满是玩味笑意。
就这么静静,看着萧静姝。
余光,则一直打量着来往的下人,好一会,果然一个丫鬟婆子,都不见。
果然听到萧静姝大方承认:“是,是我母亲让人故意散播,又怎样,谁让我有母亲疼爱,而你……”
“不过,是一个孤女,大婚回门之日,居然连丞相大门,都没进去的弃女!”
似乎想到什么事情,萧静姝骄纵的脸上,笑意扩大:“你和大伯母,还不知道吧?”
陆明月:“……”
“外面的人,几乎都传遍了大伯父战死,萧煜珩生死不明,你们大房要完了!”
如果不是祖母下了命令,她早就把消息甩到言氏脸上。
母亲说的是,这个噩耗,只能让其他人说, 要不然,不利于她的名声。
她想要嫁给八皇子,名誉不能有损。
要不然,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得不偿失。
萧静姝微抬下巴,双眼微眯:“你如今跪下求我,我还能给你一条活路,不然……”
“不然,怎样?”陆明月惊讶过后,想到这几日,云翠想要出府,都有人跟着。
老侯夫人那边,更是多日不见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瞒着她和言氏。
“把父亲战死,夫君重伤的事情,告诉母亲吗?”
陆明月的冷静,是萧静姝没有意料到:“你……你怎么会知道?祖母说……”
“你在我院子里,安了眼线?”
“什么眼线,不过,恰好那日听到你和二婶的谈话。”
至于哪日,在哪里,她不过信口胡说。
怎么会知道。
“你果然,在我院子里安插了眼线!”
陆明月,要的就是萧静姝怀疑,回去慢慢内耗。
她知道,也不过是原身上一世的记忆。
文婧十二年,三月底,不正是萧煜珩被人送回京城的日子。
乍暖还寒之时,也是武安侯尸身回到京城的时间。
整个武安侯府,文婧十二年夏季,便如掉入冰窖一样冷彻入骨。
京城所有的宴会,出游,庆贺,都无人敢往侯府递请帖。
哪个不长眼的递了请帖,言氏直接让人上门,把对方大门给砸了。
文靖帝,怜惜言氏刚失了夫君,儿子重伤在床,儿媳过门没多久,也亡故。
言氏,如今只有孤身一人!做事出格,癫狂一下,都能理解。
不但没有责备言氏 ,反而下旨把给武安侯府下请帖的人家,狠狠的斥责一番。
至此,再也没有人不长眼,到言氏面前找不愉快!
可能,老侯夫人也知道言氏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担心闹出事来,才瞒着对方。
而她,不过是因为不被老侯夫人认可是萧家人,可有可无的存在。
忽略了。
“哼,你给我等着,等到我哥,继承侯府,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萧静姝狭长的眸子,喷出火来,气急,怒极攻心道。
柳如烟刚到小花园,听到萧静姝的声音。
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被丫鬟扶住:“四妹妹,世子性命无虞,自然会继承侯府!”
走至陆明月跟前,恭敬行礼:“世子妃,四妹妹小孩子心性,世子妃宽容大度,莫要见怪!”
“好说,弟妹。”陆明月余光看到一抹藏青蓝的身影,从矮丛后离开。
如果,她没有认错藏青蓝褂子,衣摆处团花纹样,应是常嬷嬷今日所穿的衣服。
“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奉陪。”
“云翠,我们回扶风院。”
“是,世子妃。”云翠见主子脸色不好,轻扶住陆明月的胳膊。
她不明白,主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命这么苦。
大婚没有圆房,姑爷就去了北境,如今眼看着胜仗返回,这又重伤。
“世子妃,四小姐,肯定是骗你的,您不要相信……”
陆明月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常嬷嬷知道了,言氏就知道了。
言氏知道……那侯府,估计要地震了。
而她,要选什么契机,让言氏或者老侯夫人,休了她呢?
一晃十日,过去。
陆明月,都没有见到言氏。
再见到人,确实是在武安侯的灵堂上。
言氏面容憔悴,眼底一片青黑,双目无神站在灵堂之上。
看到这个样子的言氏,陆明月不心疼是假的,毕竟过去两年的时光,都是言氏护她在侯府周全。
像婆媳,又像是亲生母女。
“文靖十二年春末,卿平定北境,安我大魏百姓,佑我大魏国土,皆卿以血灌溉,帝王失萧卿,如断右臂,三军失将军,山河同悲,魂兮归来,饮下烈酒,呜呼,魂兮归来……”
司礼太监沧桑嗓音,响彻整个院落。
陆明月匍匐在灵堂之上,仿佛看到,萧家满门忠灵徘徊在侯府上空的身影。
因为文靖帝的圣旨,由武安侯爷的规制,追封公爷规制下葬。
浩浩荡荡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方才下葬。
等到葬礼结束,言氏,已经卧床不起,后面侯府里里外外的事务,全由二房萧淮和陈氏负责。
陆明月作为未圆房的新妇,想要插手,也无能无力。
即便如此,陆明月生生的瘦了一大圈。
她不是没有想过提醒言氏,但,原身上一世对于战场上的事情,就一窍不通。
甚至不知道,在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父子两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同去的四老爷,虽然平安归来,但,次子也殒命在北境。
长子萧慎,保住性命,却丢了一只胳膊。
可以说,北境最后一场战役,虽大败北狄,但大魏伤亡惨重。
为大魏未来十年挫了北狄的战力,保北境边疆十年安稳,四老爷萧准代武安侯镇守北境。
长子萧慎负伤扶陵回京城,顺便带回只有一口气的萧煜珩。
只是根据原身俯瞰侯府的悲壮,陆明月,感触不大。
如今真切,深林其中,她只觉得心里拔不出来的痛惜。
想要替言氏,做些什么,又无能无力。
“云翠,给母亲炖的当归乌鸡汤,好了吗?”为今之计,只能照顾好言氏的身体。
二房把持着侯府,每日送来的饭菜,不是不新鲜,就是豆腐青菜。
恨不能一整天,一点荤腥都不见,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人是铁,饭是钢,这样下去,不仅她的身体熬不住,言氏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差。
“好了,世子妃!”说着云翠从小厨房,拎出一个紫檀雕花食盒。
陆明月带着云翠,便着急往含章院方向走。
没有留意到,身后一个主仆跟上。
“世子妃,这是去哪里?”女人娇媚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要脚下一软。
“翠姨娘,我们世子妃去哪里,也是你一个姨娘,可以问的?”
不等陆明月回应,云翠恼怒出声维护。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侯府大房示弱,最先蹦跶到她们主子面前的,居然是银翠。
小小的脑袋,对人的坏,有了深刻的认知。
“走吧,云翠。”
这种跳梁小丑,自有人收拾,何须她来烦神。
见主仆二人走远,小丫鬟赶紧上前搀扶:“姨娘,咱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紫藤苑的人,又要找姨娘的麻烦了。”
银翠嫌恶的看了一眼伺候的小丫鬟,低声骂道:“怕什么,柳氏院子里的疯狗,还能拿本姨娘怎样,我肚子里,可是夫君唯一的儿子。”
她,已经偷偷出府,找京城有名的大夫,把过脉。
这一胎,可是男嗣!
柳如烟,再怎么厉害,不,还是没有生出一个儿子。
“姨娘,还是小心为上,您不要紧,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公子着想,万一推搡,伤了肚子里的小公子,她们的命不值钱,小公子,可是承受不住。”小丫鬟努力把人劝回去。
她,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人,也是,二公子央求二夫人给银翠安胎的丫鬟。
万一,银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什么,她的命,也到头了。
听到小丫鬟的话,有道理,银翠冷啐了一口:“灾星就是灾星,到哪里都没有好事。”
方才,扶着小丫鬟的胳膊离开。
“姨娘,怎么这么说,世子妃?”小丫鬟好奇问道。
银翠没有隐瞒,把丞相府私下的小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以前估及陆明月世子妃的身份,如今大房,都要倒了,她还什么不好说。
萧煜珩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大房就萧煜珩一个独子,要说怪,也只能怪言氏善妒。
导致武安侯,没有姨娘妾室,更没有生下一两个庶子。
这才让二房,白捡了爵位。
想到她肚子里的男嗣,袭爵的可能性,银翠的双眼亮闪闪。
脚下,健步如飞,恨不能飞到自己的院子,再也不出门。
直到生下儿子。
“以后,我的饮食,你亲自在小厨房看着,不要让别人插手,知道吗?”银翠警惕道。
小丫鬟,虽然不知道姨娘,想到什么。
认真应下:“是,姨娘,您的饮食,奴婢会好好盯着。”
这边主仆两人的谈话,陆明月没有兴趣。
读书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