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5
林舟愣在原地。
警察还在继续说着。
“尸体是在垃圾深处被发现的，因为挤压，已经严重变形。”
“我们在死者口袋里找到一个防水袋，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一部手机。”
警察说着，从随身的文件袋里，取出一个裹满黑色污泥的透明证物袋，递到他面前。
“这是死者的遗物。”
林舟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证物袋上。
袋子里是那部他再熟悉不过的，屏幕边缘已经碎裂的旧手机。
他的手抬起来，抖得不成样子。
张强在一旁啧了一声，凉凉地开口：“我就说她不清不楚，死在垃圾堆里，活该……”
“闭嘴！”
两个警察同时转头，看向张强。
其中一个指着门外：“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张强的脸抽动了一下，到底没敢再多话，悻悻地退了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林舟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袋子。
他撕开封条，把那部手机拿了出来。
机身沾着泥水，又冷又滑。
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了起来。
几百个未接来电的红色角标，刺痛了他的眼睛。
每一个号码，都是他的。
他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看到了停留在草稿箱里的一条短信。
发送时间，是我掉进垃圾山的前一个小时。
【舟舟，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家里的钱刚刚都还清了！你不用再担心了，要安心好好学习，知道吗？】
我飘在林舟的身后，看着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
我想告诉他，发出这条消息时，我有多么的轻松和喜悦。
舟舟，妈妈终于能让你安心读书，不再为家里操心了。
我以为我们家即将迎来美好的未来……
警察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现场的工人报警，说那座垃圾山明天一早就要进行爆破式清理。再晚一点……可能就什么都找不到了。”“垃圾山……”
林舟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缩在墙角的念念。
念念也正看着他，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小熊布包。
她嘴里还在一遍遍地，小声地重复着。
“找妈妈……”
“扑通”一声。
林舟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水泥地面冰冷坚硬，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看着手里的手机，又看看角落里的念念，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她只是……去捡破烂了啊……”
林舟麻木跟着两个警察往外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月月”两个字。
他划开接听，放到耳边。
“林舟你人呢？宴会都快开始了，导师和同学都等着呢！你那个疯子亲戚送回去了吗？”
江月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林舟的声音又干又哑。
“月月，我对你撒了谎。”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语气变得警惕：“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在国外做生意的父母，我家很穷。”
“我妈……我妈靠在垃圾堆里捡破烂，一块一块纸皮、一个一个瓶子地攒钱，供我上大学，给我买名牌衣服……”
“念念不是什么远房亲戚，她是我亲姐姐……”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