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千门往事》第10章 父母恩情大于天
一觉过后，我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三天挨了两顿打，这算是运气不好吗？
对着镜子照了照，我原本英俊潇洒的脸上，淤青一片连着一片，脑袋上还肿了两个大包，惨的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这个样子回家，恐怕无法给家里人交代啊！
正惆怅的时候，七爷背着手推门进来，将一个书包仍在了床上，道：“这里有25万，治疗你父亲的腿伤应该足够了。”
我看着七爷，龇着牙笑道：“谢谢师父。”
七爷摆了摆手，嘱咐道：“回去在家里多待两天，以后咱爷俩走南闯北的，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回去，借着这个机会多陪陪他们吧！”
我点了点头，跟七爷道别后，背着书包往客运站走去。
怀揣巨款的我终于坐上了回家的汽车，一路上胆战心惊的，生怕出现什么差池，还好有惊无险的到了县里。
那时候电话还没有那么普及，村里食杂店的电话，便是大家唯一的通讯设施。
我找了个商店，给了老板一块钱，给食杂店拨了过去。
“大娘？”
“我是老李家的小九，能麻烦您去趟我家，帮我问问我父亲在哪家医院住院嘛？”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粗狂的声音，说道：“小九啊？不用问了，你爸在二院呢，我昨天还去看他来着。”
“好嘞，谢谢您。”
挂了电话，我在商店买了些营养品，打了个蹦蹦就来到了二院。
来到前台，我对值班的护士小姐姐礼貌的笑了笑，问道：“您好，请问李建军在哪间病房啊？”
护士抬头看了我一眼，在电脑上摆弄了一阵后对我说道：“在2楼201病房。”
根据护士的指引，我来到了201病房前，就听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媳妇，咱家啥条件你还不清楚嘛？”
“看着目前咱们没啥用钱的地方，可儿子马上就17了，在过一两年不得结婚，盖房子啊？”
“那天我打听了一下，我这手术少说得10几万，还不一定能恢复如初，既然如此干嘛还浪费这个钱呢？”
“听我的，咱不治了，回家行吗？我求你了！”
听到父亲的话，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这就叫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当家的，你说的我都懂！”
“咱爹现在岁数大了，你是咱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如果你在倒下了，让咱这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看病的钱你就别操心了，今早咱妈把结婚时候的首饰拿来了，让我找地方换点钱，我今天下午在回娘家看看，指定不能让你瘫在床上！”
“你…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医生…来人…救命啊…”
听到里面母亲在大声呼救，我赶忙推门进去，就见父亲双手撑着地，不顾母亲的阻拦，往窗口那边爬。
见到我近来，母亲赶忙对我喊道：“儿子快来，你爸疯了，帮我抓住他！”
我急了，大踏步冲了过去，一把将我爸从地上抱到了床上，说道：“爸，你这是干啥？有啥事是不能解决的？”
原本以为，父亲会臭骂我一顿，毕竟他的伤是因为我造成的。
可父亲并没多说什么，看着我脸上的伤，冷冷的说道：“玩够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父亲现在的样子，我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父亲没读过什么书，每年家里的地种下了，就跟村里人到山里去伐木，那个工作很累，几年不到的时间，父亲原本挺直的腰板已然有些驼背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一天天的成长，可白发却悄然爬上了父亲的鬓角。
从前我没觉得有什么，可不知为何，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跪倒在父亲的病床前，哽咽着说道：“爸，都是儿子不好，这几年让您和我妈操心了。”
我的举动把母亲吓了一跳，她赶紧把我拽起来，泪眼婆娑的给我擦着眼泪，强笑着说道：“行，我儿子出息了，知道心疼爸妈了。”
父亲长长的叹了口气，指着我买的营养品说道：“儿子，以后别买这些玩意了，攒点钱比啥都强。”
我擦掉眼泪，将书包放在床上，对我母亲说道：“妈，您打开看看。”
母亲疑惑的看着我，但还是伸手拉开了拉锁，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瞬间呆住了，语无伦次的说道：“儿子…你…当家的…你快…快看…”
父亲挣扎着看了眼书包里面的钱，顿时面色大变，不顾一切的抓住了我的衣领，怒吼道：“你这个兔崽子，哪来的这么多钱？说！不说老子今天就把你送派出所去！”
农村人没什么文化，但却很淳朴，父亲是怕我走了歪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我抓着父亲的手，耐心的解释道：“爸，儿子虽然调皮捣蛋，可违法乱纪的事咱可从没干过。”
“我这次去哈市，撞到几个地痞纠缠一个外地来的大老板。”
“打小您就教育儿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儿子上去就和他们干了。”
“后来他听说了咱们家的事后，就把钱借给我了。”
我知道，出老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是就撒了个谎，不知道算不算善意的谎言。
谁知。
父亲压根不相信我的说辞，冷笑着道：“救人？还是个大老板？这话你自己信吗？”
“媳妇，去报警，我不能因为自己把儿子推进火坑里。”
“去啊！”
母亲没动弹，用哀求的语气对父亲道：“当家的，咱儿子啥样你清楚，在说了，干啥坏事能弄到这么多钱啊？”
父亲压根不听劝，冲着母亲吼道：“你去不去？不去老子自己去！”
说完挣扎着就要下地。
我们一家祖传的倔脾气，认准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门外一个粗狂的声音喊道：“小九，小九在吗？”
听声音很陌生，我不知道来人是谁，就回了句：“谁呀？”
咯吱。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西装、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瓜、果、糖、茶等不少营养品。
他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后，指着病床上的父亲问道：“小九，这就是你父亲吧？”
眼前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但还是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冲着我父母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起来。
“大哥、嫂子，我叫陈龙，在南粤做点小生意，前天在哈市遇到了点小麻烦，还是小九帮了我。”
“昨天听说大哥要动手术，我今天特地从市里赶回来，看看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
父亲接过陈龙递过来的名片扫了一眼。
“南粤华天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
“陈先生，您就是我们小九嘴里那位大老板吧？”
陈龙摆了摆手。
“大哥客气了，小弟只不过混口饭吃而已，您的病耽搁不得，打算什么时候手术？”
父亲上下打量着陈龙，见他相貌不凡、举止得体，我的话也就相信了大半，他看着陈龙，忽然将书包推了过去。
“陈先生，小九帮您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钱实在太多了，您还是收回去吧，要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我虽然不知道陈龙为什么会帮我，但听到父亲的话却是急了，喊道：“爸，你怎么这样？非要瘫在床上不行嘛？”
父亲没说话，只是给了我个眼神，让我闭嘴。
我将目光转向母亲和陈龙，希望他们能帮我劝一劝父亲。
这时。
陈龙笑了。
他指着我说道：“老哥，小九办的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但这孩子忠厚踏实，为人实在，刚好我身边缺个跑腿的，就想着带他出去闯一闯，当然，这事还得看您的意见。”
父亲看了看我，嗤笑着说道：“这小崽子光知道惹祸，陈老板抬举他了。”
陈龙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追问道：“您要是同意的话，就让他跟在我身边，三年后还您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三年？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灵机一动，莫非陈龙是七爷派来的？
这个念头刚出现，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陈龙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又有什么企图呢？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父亲忽然叹了口气，一把拉住陈龙的手，真诚的说道：
“陈老弟，我家小九遇到您是他的造化，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不能给脸不要脸，以后小九就跟着您学本事了。”
“要是他不踏实、胡作非为的话，您就往死里锤他，咱不怪你！”
陈龙哈哈大笑。
“老哥说的哪里话，小九这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以后的成就肯定不会低的。”
“这些咱先放后面，我和小九去交住院费，您踏实把手术先做了，行不？”
父亲点了点头，对我吆喝了一句：
“小九，你陪陈老板去吧。”
我和陈龙对视了一眼，出了病房，走出挺远后我回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低声对陈龙说道：“陈龙对吧？你是什么人？”
陈龙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包华子点上，美滋滋的吸了一口才说道：“七爷怕你解释不清钱的来历，特意让我跑了趟腿，咱的演技怎么样？”
我又问他：“那你咋知道我会用什么说辞呢？”
陈龙指了指门口，说道：“我在门口站了一会，自然是听你说的喽。”
我一阵无语，这陈龙属实有点聪明。
到窗口交完费后，我给负责父亲病床的大夫、护士每个人都悄悄塞了个红包。
那个年代就这样，虽然我年纪小，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我自然是懂得。
二院的医疗水平很不错，三天后父亲顺利下了手术台，医生很肯定的对我说道：“小九，你父亲的手术十分顺利，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对主任道了谢，悄然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了他的衣服兜里。
那位主任还挺够意思的，安排小护士每天给我们送可口的饭菜，住院这么些天，我父亲竟然胖了不少。
转眼间到了出院的日子，我打了辆车将父亲接回了家，安顿好一切后，我告诉父母，我要和陈龙回南方了。
离别总是痛苦的，母亲和奶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招待陈龙。
席间。
爷爷和父亲频频给陈龙敬酒，我明白，他们是想让陈龙以后对我好点。
推杯换盏间，陈龙有了些醉意，拍着胸脯对我父母保证道：“各位放心，小九是个好孩子，以后包在我身上了。”
母亲没多说什么，拉着我的手聊到很晚，还叮嘱我一些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场面一度让我垂泪。
第二天早上。
一大家子早早起床，我们那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母亲包了猪肉大葱馅的饺子，我吃了很多。
临上车前，我让家人们座好，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爷、奶、爸、妈，小九走了，也许以后逢年过节赶不回来，这三个头就当是我孝敬您的了。”
说完我和陈龙上了车。
望着他们逐渐消失在了后视镜里，陈龙忽然说道：“小九，江湖险恶，做好准备了嘛？”
我没有说话，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树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