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我和摄政王联手复仇虐渣》第2章 贱人
太守府东阁中，窗纱帐暖，炭火把屋内烤得暖烘烘的，忙碌了一宿没合眼的丫鬟靠在桌边打盹。
屋外衣衫单薄的小厮身体紧贴着门，想要吸取一些热源。
姜婉缓缓睁开双眼，缓缓坐起，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受不了烈光，酸涩感十分难耐，她惨白的额头颦蹙起来。
目之所及，房间简短朴素，陈设简单，一张长桌，上面堆着一沓纸，砚中的还有未干的墨汁，毛笔胡乱扔在桌上，宣纸上隐约有歪歪扭扭的笔迹，看来主人应该是在研习时遇到了什么急事，弃笔而去。
此地陌生，又俭朴无华，不像是摄政王府的陈设。
姜婉脏兮兮破烂不堪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不知扔到了何处，此刻身上只着了一层较为厚实的里衣，布料略显粗糙，针脚也杂乱，像是赶制出来的。
屋内很暖和，但是姜婉却觉得冷，她环住手臂，打了个冷颤。
两年前，家中逢难，大仇难报，她恳求萧巳培育自己，授自己武功，报仇之法。
为了快速练就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萧巳让她服下了蛊虫，封闭五感，无法感受四季变更，温度变化，不知饥饿，不知甜苦。如今，蛊酒服下，蛊虫已解，五感被无尽放大，对一切事物的感知变得愈发敏感。
姜婉觉得胸口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喉咙中血腥不断上涌，“咳咳咳……”
听见动静，丫鬟青衫立马蹦起来，拿过披肩，把她裹住，喜极而泣道：“小姐，你醒了？”
“青衫？”姜婉试探性的问道。
青衫揩了一把眼泪，忙点头：“是，小姐，是青衫。小姐，两年了，您去哪了呀？将军把建兰都翻遍了，都找不到您。”
当日去找萧巳时，姜堰已被贬出王都，未来得及告知去向，以他的性子把王都翻过来也不为奇。
人丁兴旺的太傅府大势已去，两年前，接连变故，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世上，姜婉也只有姜堰一个亲人了。
姜婉淡笑替她拭去泪珠，“青衫莫哭，胭脂花了就不好看了。”青衫极为注重容貌，果然就不哭了。
时隔两年，局势波云诡谲，瞬息万变，萧巳又从未提及，如今不知道怎样：“这是哪里？哥哥呢？”
青衫啜泣着道：“这是锦城太守府，将军守您到半夜后听说流民滋事，连夜去处理了，尚未归来。”
锦城，建兰最偏远贫穷的郡县，土地贫瘠，雨水不调，每年种下去的庄稼颗粒几乎无收，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特别是冬天，冬风凛凛，路有冻死骨，墙缝转角，随处可见僵硬的尸体，更似一场人间炼狱。
朝廷赈灾，银子拔下来一层层剥削，到州官处所剩无几，州官自顾不暇，无力顾及，富人奢侈吝啬富得流油却不肯施舍半分，流民暴起，早晚罢了。
如果记得没错，当时先帝气急败坏，贬谪姜堰便是到锦州镇守。
姜婉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
“是……”
青衫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尖锐带着不屑的声音打断，“喲，婉儿妹妹醒了。”
来人年纪不大，打扮得花枝招展，佩戴着华丽的金银珠宝，头饰繁琐复杂，金饰步摇傲慢的摇曳，手腕处一只成色上好的镯子，不美不丑，姿色平平。
锦城有如此打扮之人，非富即贵。
青衫一旁小声提醒道：“小姐，她是太守夫人王慎。”
王慎坐到床边拉过她的手捂在掌心，道：“婉儿妹妹身体可好些了？今日房中炭火可够？这是今年开冬刚采来的银丝炭，头一回就用到了妹妹房中。”王慎有些哀怨，但更加的是炫耀。
“多谢姐姐。”姜婉还不知她的来意，只能附和道。
“自家姐妹不说这么多，来，这是最好的布料，召集了锦州所有裁缝连夜专给妹妹缝制的，还有这个香囊都是赠予妹妹的见面礼。”王慎捻着兰花指指着丫鬟手中的华丽无比的东西给姜婉看。
“待改日老爷娶妹妹进门，我喝了妹妹敬的茶，咱俩儿也算一家人，同气连枝，为刘家开枝散叶。”王慎昂起头，有种居高临下的即视感。
姜婉干咳一声，道：“姐姐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婉心中清楚，姜堰既然在这，就不可能让她受欺负，别说太守，就算是皇帝，是萧巳，天王老子，只要没有她的点头，哥哥誓死不会让她嫁人。
“妹妹放宽心，姐姐绝不会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定会好好待妹妹。”嘴上说得漂亮，但眼中藏不住的厌恶。
世间有哪一个妻子容得了自己夫君娶别的女人。
王慎拿过香囊，放于姜婉手中道：“你拿着。”
一股淡淡栀子花的味道扑鼻而来，清澈纯粹，中混有百合，香草，阳光暴晒后把苦涩味除去，带了几分雏菊之味，味道杂乱，却又自成一派，孕育其中，相辅相成，单凭工艺便是上品，皇亲国戚也不过如此。
姜婉抬头对上王慎的眼睛，她的眼中狠戾，厌恶满得溢出，唯独唇角还在刻意的笑。
香囊很好，不过多了一味药香曼陀罗。
曼陀罗可入药，功效了得，花亦可为迷香，致幻，乱神志。
姜婉推辞道：“这东西如此贵重，妹妹承受不起。”
“拿着。”王慎强塞给她，不尽耐烦。
你推我攘中，香囊掉到了地上，王慎压抑的愤怒到了极致洪波涌起，干脆撕破脸，巴掌打到姜婉脸上，怒道：“别给脸不要脸，臭婊子。”
姜婉身体还没恢复，很虚弱，这一巴掌让她摔到了床上，喉咙再次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姐！”青衫扑过来挡在姜婉面前，哭着道：“夫人，小姐身子不好，求求夫人高抬贵手，此事定有误会。”
王慎轻哼一声道：“误会，就是这贱人勾引我家老爷，老爷还打算休妻，如今还如此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不稀罕，来人，把屋中火盆撤了，被子，褥子也拿走……”她环视一周，不可一世的笑道：“还有，空气不通，闷坏了臭婊子把门窗也开着，不许关。”
丫鬟犹豫不敢向前，欲言又止道：“夫人，老爷他……”
“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王慎掐了一把丫鬟的脸，瞬间留下了青红指甲印。
青衫死死扯住被子，哀求道：“夫人，夫人，青衫求求您，我家小姐身子不好，不可受寒。”
王慎依旧不管不顾，展现当家主母的威严。
姜婉紧握双拳，欲要言语刺激王慎，突然想起姜堰，如今在太守府，想来必是寄人篱下，姜堰忠义，必不能落人口实。
姜婉拉了拉青衫的衣襟，虚弱道：“罢了。”
“小姐，你坚持住，我们等将军回来，将军定有办法。”青衫哭得泪眼婆娑，眼眶红透了。
“还有，你们俩守住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临走时，王慎还不忘叮嘱，生怕她们去告状，她嘴角提起，得意洋洋冲姜婉讽刺道：“听说锦城现在乱得不行，不知道妹妹还等不等得到姜将军回来。哈哈哈哈……”
门窗大开，屋内冰冷刺骨，纱帐肆意横行，青衫箍着姜婉两个幼小的身躯互相取暖，姜婉的眉梢染上寒霜，面色惨白得吓人，牙齿打颤。
姜婉想，如果当初没有蛊虫，自己会不会熬不过那两年？
夜幕降临，外面黑洞洞的，黑夜中，像是无数双黝黑的眼睛盯着屋中，守卫的小厮受不了寒冷不知道什么时候 离开了，夜更加静谧。
青衫想要去关上窗户，却又害怕姜婉离开仅有的温度坚持不下去，便作罢了，越发用力的箍紧姜婉。
青衫抖着牙齿，说话都不利索了：“小……小姐，坚持……住，将军……马上……就……就回来了。”
姜婉鼻息微弱，声若蚊蝇的吸了好几口气，才有一点力气，答道：“嗯。”
“小姐，我们……来说会儿……话吧！说话……就不冷了。”
“好。”
好，说说话。
刚从黑暗中的地狱出来，她也想听听比地狱还邪恶的光明人间。
“将军……说，被贬后，他从未……后悔，他一直……恪尽职守 ，太傅大人死后，将军……发疯一样的……策马驰骋三天三夜，去找您，……”
积雪堆得厚，枝干经不住，啪嗒一声断了，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突然，空气中飘起一股淡淡的清香，迷人又窒息，美好的东西往往含有剧毒。在暗牢的无数训练中，姜婉早已百毒不侵，于她而言，就是一笼熏香，可对于青衫来说就是迷魂香。
青衫箍在身上的手臂渐渐松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头抵住姜婉睡着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独有的清冽，似薄荷清凉，又似玫瑰浓郁。
姜婉的心提到了嗓子，但又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高大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中，身上带着寒气，披着黑色毛领大氅，身影被光线拉长，骨骼硬朗，头上还有未化的雪，萧巳居高临下俯视着姜婉：“大仇未报，人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