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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风歌》第8章 秘潜咸阳会冯相

“赵高者,其心诡诈,目如鹰隼,辄能指最要也,与其人言,须慎之又慎。”

李斯的心里,此时浮现这么一段话。

沙丘之变时,赵高对自己提出了三个致命问题,招招中软肋。

如今赵高又用同样的招数,点出最关键的问题,让李斯不得不为其所驱使。

站在台阶上的李斯,看着广场一堆还在讨论的儒生。

他长叹一口气:“吾尊为相又何妨?尚得为一内官使之,恨兮!”

说完,李斯就朝儒生们走去。

灵堂殿内。

嬴政的灵柩前跪伏着十八个儿女,皇子有胡亥、公子高、将闾等人,皇女有栎阳、阴曼、季曼、晨曦等十一位公主。

除了远在戍边的扶苏,还有四位皇子未到此叩灵。

原因是他们最近都死于非命,有被蛇咬死的、不慎坠水溺亡的。

短短几天内死了四位皇嗣,如此诡异现象,让满朝文武腹诽不断,也让皇子们胆战心惊。

就算再怎么不通历史之人,也能把这件事跟胡亥联想到一起?

顿时间,那些皇嗣的老师纷纷提出告老还乡,或者干脆在家装病,以避风头。

坐立不安的皇嗣们开始私下联合起来,不管是保命还是另寻办法,总之绝不能坐以待毙。

譬如将闾。

借着解手的功夫,将闾向阴曼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人悄悄来到后殿。

“三哥,胡亥欲将我等除之后快?昨日进宫路上,竟有人在小妹的车撵藏毒蛇,可怜跟了我十年的侍女,用命替我挡下这一劫!”

将闾谨慎环顾左右,才开口说道:“为兄何尝不是?昨晩半夜,刺客突然潜入府邸,欲将我刺死于睡梦之中,好在被侍卫发觉。”

“那刺客见逃生无望,竟然当场自刎,临死还说自己是六国余孽。”

“哼哼!我看不过是赵高派来的死士。”

“三哥,不如咱们逃吧?”

将闾苦笑一声:“往哪逃?现在整个咸阳城被赵高的党羽把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随后将闾脸色一变,掐住阴曼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凭什么痴儿胡亥能即位?七妹,你速速将事情告于夫家,让他们把镇守巴蜀两郡的五万秦军悄悄调回京畿。”

阴曼惊讶问:“三哥这是自保?还是要夺位?”

“不错,大秦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延续六世余烈之遗风,大哥扶苏妇人之仁,四弟胆小怕事,也只有我将闾,才是大秦最合格的继承者。”

“七妹,请务必助为兄一次。”

阴曼沉吟许久,才下定决心:“好,还望三哥成功之后,勿忘小妹的功劳。”

…………………………

咸阳城门。

一队排成长龙的贩夫走卒、信使游缴,正在城门口接受官兵的审查。

大嗓门的校尉向进城的人喊道:“左丞相有令,近日六国余孽混迹在城中。但凡进城者,无论黔首还是官家,十天之内,一律不得出城。”

混在进城队伍里的嬴瑞等人,互相交换眼色,尽量装作不认识彼此。

穿过城门洞后,嬴瑞和杨奋等人快速散开,遍布在城中各处。

杨奋首先以信使的身份,来到了当朝右丞相冯去疾的府邸,将信件交与了看门仆人,这才去郎中令麾下的谒者衙门报到。

去往途中,杨奋发觉自从在冯家送完信件之后,就被人悄悄跟踪,一直到谒者衙门,才被跟踪者解除了嫌疑。

化身为贩枣的蒙颖和嬴瑞两人,挑着扁担跟在杨硕身后。

老杨不愧是山中隐士,能把一个市井贩夫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

无论是吆喝叫卖,还是讨价还价。

这时,杨奋来到摊位,装模作样地挑了几颗枣。

趁付钱的功夫,向三人传达一句话:“信送达,有人跟踪。”

第二天。

枣摊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身姿矫健,步伐沉稳,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

此人正是冯去疾的家臣。

家臣没有买枣,而是指着嬴瑞,问:“可卖小儿否?”

杨硕回道:“八百钱,不可讨价。”

家臣道:“为仆三年,随我回去立契。”

三人收了摊,跟着家臣来到相府。

家臣将嬴瑞引到内府,来到一间豪华的厅堂。

堂内,一位灰白胡须的老者,看见来人是嬴瑞。

他惊呼一声:“你竟然还活着?”

嬴瑞上前施礼:“好叫右相得知,小子命大,诈死骗过赵高党羽,才得以从其魔爪逃脱。”

冯去疾颔首赞道:“呵呵,不愧是公子瑞,坐吧。”

坐定之后,家臣奉上茶水,嬴瑞还没抿过一口。

又向冯去疾施礼:“右相,因家父不便露面,小子冒昧,替父前来与右相商讨对策,还请右相莫怪。”

冯去疾见他礼数周到,脸色和蔼了不少,抬手虚扶。

“今情异,老夫善知,说说吧。你冒死潜入咸阳,到底所谓何事?”

“此番前来见冯相,有三事相告。”

“说来听听。”

嬴瑞捋了捋思路,正色道:“其一,我皇祖乃是七月上旬在沙丘巡游途中暴毙,绝非到了京畿之后才驾崩。”

“其二,皇祖临崩之前,本意传位于家父扶苏,诏书却被赵高留中不发。”

“其三,赵高私下说服胡亥即位、李斯伙同,三人暗中篡改遗诏。”

“如今,据我这些天所得消息,胡亥赵高二人,为扫清障碍,已将瑞的四位叔父姑母暗中害死。”

冯去疾脸色微变:“你如何得知陛下病薨于沙丘?你又如何得知,遗诏被篡改?”

熟知历史的嬴瑞,当然清楚“沙丘之变”的来龙去脉。

他就侃侃分析起来:“请冯相不妨想想,皇祖为何传位于末子胡亥?”

“就算帝心独断,又将历朝历代嫡长子继位的礼制置于何处,且此事可曾与冯相等诸位大臣议过?此乃疑点一也。”

“冯相如若阅过皇祖《起居录》,便得知巡游队伍至平原津时,陛下为何突然胃口大开,竟能食鲍数钧?这可是将薨之人所为也?此乃疑点二也。”

“李相与赵高不曾往来,为何近日两人频频多有交耳,我还从儒士口中得知,李相甚至反对九天停灵之仪,且行此举之前曾与赵高交谈过。赵高又何德何能?竟能让丞相为其驱使?此乃疑点三也。”

“冯相如若见过陛下遗体,便可知其腐烂程度已有两月之态,无须忤作验尸,便可知陛下具体崩期。此乃疑点四也。”

“我的叔父姑母无故被害,如果胡亥得位正,何须下此狠手?此乃疑点五也。”

“冯相,我所言是否合情合理?”

冯去疾暗自吃惊,虽然还没去一一验证。

但嬴瑞所述的种种疑点,怎么听起来貌似真相?

“勿扯开言,你且先回答老夫,是如何得知此事?”

嬴瑞刚才那番说辞,确实很想把事件的注意力转移到嬴政驾崩一事上。

无奈冯去疾还是老的辣,岂是那么好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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